北京海龟生存纪实之四——西南三省五市行

好像是从归国前半年开始，我和老公就一直憧憬着回国的旅游计划。从买好回国的机票，一切策划就渐渐明朗起来。直至春节后，我们甚至作出让很多人第二次大跌眼镜的暂不找工作的决定，仅仅是为了回国后就能享受拔脚就走的潇洒。

可能是在英国憋得太久了，两人都对美食情有独钟。而在中国提到美食，就不得不首先想到四川。所以成都被我们列为当仁不让的旅游第一站。

忙完回国最初的一切安排，终于踏上赴蓉城的火车，心里却没有当初想像的激动。回国二十天一直在奔波劳顿是一个原因，其它的可能就是对旅游的恐惧。毕竟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旅行的人，换个床我就很难睡着，更别提卫生、饮食、水土等诸多不惯。从北京到成都的火车票出奇地难买，好不容易才凑齐4张软卧票，26小时的车程竟然在旅途第一天就赫然留给我18个跳蚤咬的大红包作纪念，爆痒痒又不能挠，真是极度考验我的意志力。我们的旅行计划一共有15天，我有点对未来没有好感。

抵达成都后对这个城市第一印象还不错，城市清洁空气好（起码是比北京好多了），仿古建筑比比皆是，整整一条街的大红灯笼挂得人心里亮亮的。迫不及待地奔向小吃街、扛着刚买的单反到处拍照，很快乐，几乎忘了一身红肿的大包。

第二天一早误打误撞免费逛了逛旁边的武侯祠，上午来到杜甫草堂喝了喝茶，中午又到最正宗的陈麻婆店吃了吃饭，下午再到春熙路逛了逛街，顺带吃到了17种成都小吃，晚上还到琴台路看了看茶艺表演。极端丰满的一天，一上来就累个半死。又发现了成都的一大特色就是自行车小摩托极端疯狂地满天飞，什么红灯，什么人行道，跟他们全没关系！过马路吓人的说。晚上8点跟王潮的朋友约好在公司见面，见到了一帮以前隔着大洋成天打电话却素未谋面的同事，总算是又完成了一个心愿。

接着跟旅行团展开了乐山峨眉山二日游。我跟国内国外各种旅行团出游也有好几次了，加上自己以前的工作也是多少跟这个有些联系的，所以大概有个心理准备。不过当住进一个脏不啦叽的旅馆，吃着跟猪食一样的团餐，并被忽悠着不得不额外参加一些自费项目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太爽的。万万不该的是我们选择的这条“精品路线”被端端正正地笼罩在佛教统治之下，而我又是一个守不住阵地的人。

从成都开出的车上，导游就在一路恶补佛教基础知识。乐山大佛的脚下，导游告诫不仅不要乱说乱动，连乱想都不行。我坚信无神论，不相信我的命运会被任何其他人控制，然而对于宗教我一向是抱有不祭拜也不亵渎的态度，所以一路上连像也不愿意挡在大佛面前去照。然而近几年似乎是看多了悲欢离合，我开始不自主地客观唯心起来，于是终于被坐在身边的导游一语击中，和我妈一起乖乖掏了2000多块钱给全家人“请”了六个平安佛像第二天去一百年一遇的普贤菩萨生日会上开佛光。中国所谓的善男信女中我看也就10％真正明白他们信的是什么，其他大约只是随便掏点钱在给自己求个心理安慰而已。而对于我，前途、财运、事业都可以无所谓，唯独家人和自己的平安健康是不容忽视的。偏偏这四大佛山之首掌管的正是平安，于是立刻觉得陷入了一个困境——似乎这个钱不花今后就会给自己造成后悔的隐患，而花了就是很明显地中了敌人的奸计。在艰难的取舍之间，我还是叹息着向迷信低头，眼看着导游如花的笑脸无可奈何皱着眉头去刷卡。跟一帮人跪成一片等着“高僧”往我头上泼水的时候我在心里暗自嘲笑自己，但同时有很有被菩萨看穿的顾虑。总之在把这笔钱评为我今生迄今为止花掉的冤枉钱第一名的同时，再对自己立下毒誓——今后凡是太有宗教色彩的旅游胜地我一概不去。

峨眉山的猴子如今除了外表没有进化成人以外可比人都精明多了，加上天生的指甲利器和动作灵敏的优势，游人来到猴区反而一个个战战兢兢怕得要命。遵照导游的反复提示，不要把手或任何物品放在口袋里，猴食要一次性全给它们拿走，之后高举双手迅速通过。即便这样老老实实，我们还是看到猴子抢走了一个人的手机，并不断有人被送到门口的治疗室去打狂犬疫苗。

晚上大家跟着我在街上无奈地转悠半天，最终还是在一个破破的饭馆里吃了几道很四川的川菜。不过事实证明越是这样不起眼的街边餐馆越是地道——那里的夫妻肺片果然是名不虚传！

在成都的最后一天，看了网上的评论和推荐，专程去文殊院内吃了一餐素斋。这里的特点是菜单上看起来几乎全部是荤菜，直到端上来看着还是肥得流油，而真正品尝过才发现其实不是豆腐就是土豆，真真正正的素菜荤做，太有才了。下午去参观了成都的大熊猫养殖基地，第一次和可爱的国宝近距离接触观察拍摄，并了解到它们的习性和如此弥足珍贵的原因。看录像片中的饲养员抱着年幼的大熊猫跟抱毛绒玩具一样，弄得我也特想上去摸一把。

傍晚坐火车近5小时来到重庆，开始了一天一夜的噩梦。

我们的火车在晚上11点到达重庆站，早就通过携程网预订好靠近火车站的酒店，出站后企图打车前往，发现车站内停靠的挂牌出租车全部亮着顶灯开着窗户，而司机不知去向。外面有很多人照例在拉客住店，小面黑车等吆喝声也不绝于耳，一概不予理会。拖着箱子一直走到火车站外的环岛处，竟然还是没有正常的出租车。等了10几分钟，太困了，只好放弃了订好的酒店，直接就在火车站旁找了个很脏很破很恶的“酒店”住了一晚。只睡了几个小时，还被蚊子咬肿了右眼皮，搞得我后面整整两天没心情照相。

一早先去歌乐山的几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差点又被黑车骗过。不过终于找到官方出租车排队的地方，依照司机的推荐来到白公馆，跟着旅游包车一路参观过渣滓洞监狱和一部分革命志士遇害处，重温历史，缅怀先烈。之后到达瓷器口，走访了古镇一条街，并品尝了正宗的重庆三绝：千张、麻花鱼和毛血旺。感觉重庆这地方的旅游业还是非常不规范，什么骗子都有，一个没看住就敢给你使拌儿，太不厚道。

下午在人民广场参观气势磅礴的三峡博物馆，进门大厅的宽敞几乎让我错以为走进了卢浮宫。这里除了展览三峡辉煌的历史、变迁和现状外，还附有古今巴蜀文化展以及重庆军民抗日光荣史。随后在朝天门观望了一下长江和嘉陵江的交汇口，乘坐过江索道的时候我还企图找一找《疯狂的石头》里面那条从天而降可乐罐的路来着，不过似乎没找着。来到南滨路，终于品尝到正宗的重庆火锅。爽！

傍晚就要乘火车离开重庆奔赴下一站贵阳。重庆这个城市我们只停留了一天一晚，或许是时间太短，又或许是先入为主，我对这个城市非常没有好感。环境比成都脏乱了许多，服务业质量从态度到形式全无规范可言。除了饭菜和小吃让我流连忘返以外，真的找不出什么其它因素可以吸引我下次再来了。

来到贵阳，我的感觉是比成都差，比重庆好。据说在贵阳去花溪、机场和什么路（没记住名字）三个地方打车不看表而要一口价50快钱，这个对我还真是比较新鲜的。我们正是由于没有这个本地默认生存常识而愣把一个司机给投诉了，差点没给他气死。因为前几天爬山爬得够累，今天又是一早6点多下火车穷折腾，所以下午很快就困倦得不行了，一行人早早返回酒店休息，准备晚上兵分两路会见各自的朋友。我妈率舅妈去见她的大学同学了，我则和老公由疏竹姐带去了阿瓦山寨品尝这里名不虚传的特色菜。终于亲自见到了俊秀的竹子，干练妩媚刚中带柔，比文字和照片只有更生动而无不及。虽然还是第一次见面，但她一进门我就有一种自来熟的感觉涌上心头。很遗憾月亮姐正好出差，不过交谈甚欢之间收到了敏馨和月亮先后发来的短信，自为会面平添了一分温馨。相信有缘人今后自然后会有期。

第二天一大早就随旅行团奔赴黄果树、天星桥、龙宫一日游。后两者说实话兴趣本来就不大，黄果树被安排在一天内的最后一个项目，因为导游说下午2点到3点半为瀑布一日内水量最大的时候，适于观赏。从入口走到瀑布跟前要爬很多山路，为了美景的确要翻山涉水。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得以在气势滔天的瀑布跟前合影，钻过水帘洞，并看到了美丽的彩虹。

晚上回到贵阳后竹子姐又带我们去街头吃小吃——丝娃娃，烤肉，土豆饼，串串香，吃得我唇香肚圆，赞不绝口！

从贵阳去凤凰的火车票卖完了，只好坐了飞机。航程一共只有40分钟，是我有史以来乘坐过的时间最短的飞机了。而全价机票的价格几乎相当于北京到上海。下飞机后还要打车经过破烂的“国道”，约一个半小时才能抵达凤凰古镇，真正是属于偏远山区了。古镇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绝大多数都是城市里的游客，尤以北京广州居多。这里的零售业和服务业也已经相当商业化，琳琅满目的服饰和小玩意儿看得出完全是在迎合小资们的口味。夜晚的古镇华灯齐放，倒映在江中影影绰绰，比白天还要绚丽许多。我们沿着江边的步行街一路走去，见了许多个性的小店和酒吧，竟丝毫不让三里屯。

一早起来就按照老板娘的指点跟随旅游车前往老洞苗寨一日游。陡峭而颠簸的山路把我们带到山前，沿着水田间曲折的小径一路来到古老的苗寨村庄。在寨口就被热情的苗族阿嫂阿妹们拦住，必须喝过拦门酒，唱过山歌，打过一遍鼓才能进寨。今天正好是老寨整修之后第一天恢复表演，村寨里的姑娘小伙纷纷亮出了各自的绝技，连几位阿婆都毫不逊色地唱歌、踩刀尖、吃火炭，让人叹为观止。寨里的农家饭也是丰盛又地道，是我迄今为止尝过的最好的一顿旅游团餐。

我们在参观苗王寝宫的时候，一个小姑娘一直跟着我们旁边转悠，还送给我一束小野花。我们跟她攀谈几句，得知她家里穷困，没有妈妈。我给了她十块钱，跟她说要好好学习。如果真的如导游所说，这个地方的人均月收入是六十块钱的话，这也应该算是一笔小小的财富了。不知道她是否真的会用这个钱去学习，但我觉得自己似乎是做了点善事。:)

在凤凰的第三日，本没什么特殊安排，只想在古镇轻松地度过闲适安逸的一天。我们随心地在古老的石板街上漫步，为亲人朋友选购礼品。来之前我们特意预订了临江的吊脚楼，推开阳台的屋门就是一片江水和满眼的挑檐式古建筑。坐在阳台上喝喝茶，读读书，随手画画对岸风光的素描，看看水中的游船和岸边的小街，实在惬意。

旅途的最后一站长沙就是跟敏馨约好为了特意去看她而筹划的。很遗憾我不是“毛迷”，对长沙浓厚的文化氛围也没有太多的吸收能力，所以整整两天基本就是为了跟敏馨泡在一起。敏馨的爸爸妈妈非常热情，星妈在我们来到长沙之前就按照我们提出的希望跑了好几趟帮我们买好了火车票，星爸更是特意带着星星在我们到达当天就去酒店探望，并在第二天早早就等候在家门口约好的地点。敏馨的奶奶知道我们一帮人来，为了不让我们拘束还特意提前出去“遛弯儿”，留给我们轻松愉快的空间。早就激动坏了的小敏馨虽是兴奋，表情却是颇有城府的样子，平静而温和。两天的相处时间里，她带我们去逛过省博物馆，参观过贾谊故居和天心阁，吃过步行街的正宗小吃口味虾、臭豆腐和各种干锅，并拜访了岳麓书院，估计我们一帮人把她一个月坐车的卡全刷光了吧！不仅如此，她还用自己的零用钱请我们四个人吃了一顿非常精致的湘菜，弄得我们可真是不好意思呢。如今的小孩个个娇生惯养，能做到这样为别人考虑的孩子还真是为数不多的。

巧的是我们唯一在长沙度过的这两天里正好赶上另一位阳光团队的朋友慕容到这里出差，于是我们两个家住北京的人又在这里互相见到了第三次。感觉挺传奇的。老板在长沙接近30度的闷热天气里照样风度不减侃侃而谈，我在想的却是：不知道他从大学开始一路走来迷倒过多少美女巾帼啊。

第二天傍晚，回到敏馨家里稍作修整，吃过星爸冒雨跑出去给我们买的臭豆腐干和星妈亲手烹制的美味汤圆，乘上长沙到北京的高级直达列车，我在默默回味着一路的见闻和与朋友们会面的场景。15天的旅行，说长似乎一下就过去了，说短又觉得已经经历很多。心中满载着定格的美景和朋友们的美好祝愿一路回到北京，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仿佛不曾离开。就在前两天我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我们哭着喊着要放弃移民的身份而回国发展。其实说什么报效祖国似乎太空荡，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就是——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