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伦生存纪实之十三——伦敦惊魂之旅

Posted by Cristina on Jan 8, 2006 in All Articles, Life in UK |

借着一系列的缘由,利用又一个公立假日(其实只有一个周末加礼拜一一共3天而已)去了趟伦敦。

由于这是在我们着陆英国7个月又29天后第一次远赴伦敦,所以此行还是具有相当的划时代意义。而我给这一集起名叫“惊魂之旅”,一点儿都不言过其实。当你看过我们三天来的一系列经历就能深刻体会了。

行程的确定本来就有些匆忙,于是又没能如愿地订到提前14天优惠的火车票。周五晚上出发,周四下午回家才收到车票。周四晚上还要整理东西,还要准备第二天上班的一些资料,还要回复处理博客站的若干事项,还要看七龙珠……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困得不行一睡就着了。

第二天的完美计划本来是5点下班,5点半到家,6点半做好饭,7点出门,7点半候7点40的火车。结果老公要跟老板谈的一场话由于前一个客户的废话累牍而不得不从4点拖到6点才开始……

晚餐改成了面包加水,急急忙忙抄起刷牙缸子和毛巾就跑,终于忘了带手纸和剃须刀。

还算按时,仍然提前10分钟到达火车站。清冷的小站上一个多余的人也没有,我简直担心如果不挥一下手恐怕火车会径直开过去。我们先坐4分钟的火车从市郊到考文垂站,再转车去伦敦。感觉就是还没坐下就得站起来。

8点多,天色渐渐暗下来。9点半到达伦敦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步出车站,第一个感觉是——晕,可回到城市了!真好……

出国半年有余,每日在乡间里过一种退休后的生活:6点起9点睡;一日三餐定时定量;路途、坐定,工作、回家,一切都规律到以分钟计算;没有惊喜,也没有惊恐;除了看熟的房子马路就是花花草草。这样的日子也许有益健康,但的确可称平淡无奇。作为外貌还像中学生的我,对于过早步入这种静若止水的人生时常唏嘘不已。我怀念北京,长安街,国贸,地铁,机场,人声鼎沸,热闹繁荣。

于是此时在我眼前的,满是我向往的“高楼”(其实顶多6层而已,但比起“风吹草低”来说已经足够高了)和花花绿绿的车站、广场、路灯、商业广告,车流不息,维修工地——一切都印着一个大大的标志:城市。

第一站是去我们在伦敦的朋友家投宿。于是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乘坐错综复杂的伦敦地铁。

早在3000多年前,伦敦地区就是当时英国人居住的地方。公元前54年,罗马帝国入侵大不列颠岛,公元前43年,这里曾是罗马人的主要兵站并修建了第一座横跨泰晤士河的木桥。这个城市的真正兴起是在16世纪后,由于英国资本主义的繁荣引发城市规模迅速扩大。伦敦地铁始建于1837年,经历了将近两个世纪的维护和建设,已开通11条线路,并还有2条正在建设中。地铁不仅可通往城市及周边的各个角落,还可以连接机场、火车站、长途汽车站等服务,将伦敦与世界轻松接轨。这样庞大的地铁系统,不可避免地造成几乎每一个车站都是换乘站,都可以换乘到其他线路去往其他地点。甚至最多的车站同时有3-4条线路经过,换乘的时候要么是要走很多路去基本上已经处于地核的底层站台,要么就是站台不固定,不等到车来的那一刻你不会知道它到底停靠在哪边。所以坐这样庞大的系统里的车,你首先必须要有清醒的头脑、拔萃的智力、坚定的信念、迅速判断事物的能力以及优秀的英语听力才能准确按时地到达你的目的地,其次还要经过统筹安排的综合能力考察,才能找到最近最快的路线。

看过地图,投币买票,果断上路。我们到这个城市还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已经被3个人咨询如何乘坐地铁的问题了。:)

如约见到小新的时候,感觉终于找到了依靠。她带我们回家的一路上每50米就会有一个拐弯或者岔口,所以她不厌其烦地指给我们五六个标志物。结果标志得过多了,加上伦敦的街道大街小巷都是弯道,第二天晚上自己回家的时候还是迷路了。

五一劳动节,国内的同志们正在享受7日黄金周的第一日,我们已经踏上行军的征途——老公的姐夫从美国来出差,我们去火车站会他然后一起游览市容。由于前面提到的车站广播没听清的原因,加上没看车站公示的原因,加上点儿背的原因,我们要去的方向在整个周末停运!而我们是错过了3趟车后才发现这个事实的!!没办法,只能手持小地图飞速查找绕路的方法。最后转了三趟车,问过一个乘警和一个乘客,迟到了半小时后才终于抓住了正在火车站大厅里牌子底下来回溜达的姐夫。

姐夫只能有一天时间在伦敦游览,所以我们要尽量陪他多去一些经典景点。实际上地图看起来这些地方之间都不远,站在一个楼旁边也完全可以清晰地看见下一个目的地在那边矗立。可是当你把泰晤士河过来又过去地走个好几遍,把牛津街摄政街唐人街这些主要商业街都走个底朝天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腿还是有点儿软地……统计一下,一天时间内,从早上9点半见面开始,到晚上6点半地铁站分手,我们一共去了西敏钟、国会大厦、伦敦眼、白金汉宫、圣詹姆斯公园、唐宁街、大英博物馆、唐人街、皮卡迪立广场、新旧牛津街、摄政街等处,观看了皇家卫兵换岗交接仪式、饱览了伦敦全景、聆听了大本钟的余音绕梁、穿过了公园宁静的草地、痛斥了八国联军掳掠的中国珍宝、浏览了最繁华商业街的旅游品和日用品展卖、并在全英国最大的唐人街内吃了赴英后第三顿餐馆中餐。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白金汉宫前人山人海的皇家卫兵换岗仪式。周一至周六每天上午11点,周日10点,白金汉宫前会有成队的卫兵交接换岗。他们集合队伍从侧边的林荫路上在行进军乐的伴奏下走来,并在宫殿前的广场举行一个简短的交接式。类似天安门每天清晨的升国旗仪式一样,慕名前来的旅游者早早就挤满了广场及宫殿大门的周围。我只落得在人缝里看到他们军乐队及仪仗队闪过的一个片断。还是觉得很威风的,而且还是喜欢看他们红红的军装和高高的黑熊帽子。

下午去逛伦敦城最热闹的摄政街和牛津街一带,仿佛回到了黄金周的王府井,人多得迈不开腿。而且由于英国古怪的左行法则和大部分游客在自己本国的右行习惯相冲突,弄得我们不知道该靠哪边走,怎么走都觉得自己在逆行。

中国城很大,完全可以在这个范围内不用说英文也能正常生存。街区的四个向外方向均设立有一座门楼,高高地写着“伦敦华埠”。中国城里主要是中餐馆和中国商品超市。这里饭馆的中餐实在是不敢恭维,好好的烧茄子除了油味儿没别的味儿。因为英国人餐馆里的饭都是完全没味儿的水煮青豆油炸整鱼什么的,吃的时候自己放盐胡椒番茄酱,所以按照英国人口味改良的结果就是炒菜基本不放调料。这种中餐要是在中国一定得倒闭了。中国超市里倒是规模大商品全,考文垂甚至伯明翰的店与其相比起来实在相形见绌。我还找到了芝麻酱!以后可以吃正宗点儿的火锅了,不用老拿甜了吧唧的花生酱代替。但仍然还是没有我找遍英国也买不着的黄酱。看来天下只有北京人吃黄酱做的炸酱面,而且只有我们两个在英国的北京人想吃这玩意儿。无奈,只能以后回家背一皮箱来。

第二天一早起来跟一个也住在伦敦的以前初高中同学约好在塔桥见面。(嘿嘿,我的同学足迹真是遍布天下呀。)他的火车晚点了,比我们绕路坐地铁过来还要慢,我们俩就围着塔桥上下左右照了个够。在我心目中,只有大本钟和塔桥代表着英国,所以对这座建筑还是颇有好感的。

一路走去Tate Modern现代艺术馆,门口看到一个街头艺人在吉他弹唱。他的歌曲柔和舒缓,极富感染力,我快走不动了。我说如果我们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唱的话我就给他1块钱。

现代艺术馆里面,其实实在不是我该来的地方。铁链、麻绳和河里捞上来的碎瓷片、酒瓶子、没毛的牙刷把儿统统都算艺术品,把布贴墙上泼盆水就是抽象画。我的感觉是我站在这些艺术中间唯一想到的两个字就是轻蔑。请原谅我说话无遮拦——打死我也欣赏不到这些艺术的精妙所在,唯一不得不佩服的是这帮人超凡的想像力,什么东西都能拿来摆在玻璃盒子里或者挂满一面墙并起个怪诞名字。

他果然还在唱,围观的人也多起来。我放下1块钱,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微风吹拂,他的电吉他和话筒在音箱里合奏出美妙和谐的音,泰晤士河静静地流过,古老的塔桥在远远地发着微光。我终于有点迷离。我跟老公说:我想买他的一张CD。他的身旁就有一箱CD,是他自己录制的11首单曲。有翻唱的,也有自己写的。我们取了一张CD,放下10块钱,微笑一下,转身,走了。我从不追星,在店里当红歌手的正版CD卖到8.99镑一张被我痛骂“贵得杀人”的时候,我竟然花10镑在河边买了一个从没见过也不会再见到的歌手的CD,一向看家的老公竟然也默许了我这样的行为。我觉得我们有时候还是挺浪漫的。:)

从河边回来,又去了商业街。给人买礼物,给自己买伦敦纪念品。大都是英国的名品店,只能在外面经过让自己受受刺激而已。有点累和无聊。

跟着老公走进一家鞋店,他给朋友买带回国的礼物,我只有四面乱看。正在百无聊赖之际,回头蓦然看见一张狂熟悉的脸孔,接着他镇定地跟我说你好,并向我伸出手来。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晕,这是哪里?!

第二个反应是——伦敦。哦那有可能有可能。

此人是我的大学同学,有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字,叫李腾龙。

其实严格说起来,他不是我很近亲的同学:我是西语班的,他是法语班,所以只能算是一个系的而已。上学的时候在一起上过几次公共课,由于他和我们班男生的关系不错,也一起聊过。仅此而已。但由于他毕业后和我从事了基本类似的行当,所以我仍在北京工作期间曾和他有过较为密切的接触,还曾合作过一笔生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对他就并不陌生了。其实细想想发生在大街上碰见他这样的事的几率还是存在的——他的工作是带团出国,我又正好在他的路线国之内。可是再想想这样的几率又是非常小的——他到英国只在伦敦停留3天,我此生第一次赴伦敦旅游也是3天,而伦敦又是一个相当大的城市,我们所在的商业街虽说是伦敦最繁华,却也有数百家店铺……反正在此之前我只听说过国内做导游的同学在上海南京路上碰见过原同学,没想到首例跨国邂逅竟然就发生在了我身上。

我说:你想吓死我呀!他说:是你先吓着我的。

后来聊了10分钟他就急着跑了,但我心中意外升腾起的兴奋还是久久不能平静。回来后在MSN上跟几个同学说起这件事,每个人的第一个反应都是一个“O“形嘴的表情符号,第二个反应都是问他在那儿干吗?第三个反应都是感叹:太神奇了!太强了!太夸张了!太牛了!……

晚上在中国城买了些火锅涮料,带这个朋友回到那个朋友的家,4个中国人加她家一个法国人凑在一起吃火锅。(国外的中国人一般凑在一起吃饭,除了出去撮以外最常见的方式就是火锅,可以不受用餐人数、时间等因素的限制,方便又热闹。)由于我们都是北京来的,所以在一起聊天觉得特别开心。只是她家没有专门的火锅,甚至连替代品电饭锅也没有,只能在炉子上煮一锅搬过来大家吃10分钟再去煮第二锅。席间不吃辣的法国人安静地坐在一旁,但数次凭我们的眼神和动作等信息获知了我们正在用中文交谈的内容,让我们觉得好生恐怖。

第三天一大早,下大雨了。

在英国虽然基本上每天下雨,却很少碰到需要出门的时候下那么大的。而且阴阴的天空没有一丝会短时间内转晴的迹象。我们撑起雨伞,告别寄宿了3晚的小新家,一边走一边抉择是去3D影院还是蜡像馆。这两个都是伦敦比较著名的高科技展览场所,立体影院应该是和上次在格拉斯哥看过的差不多,但今天换了不同的片子。上次看过后喜欢的不行,我曾立志要把英国这种立体电影的片子都看遍的。蜡像馆是19世纪后期就由一位图索德夫人捐资创建,所以馆的名字也以她的名字命名——Madame Tussaud’s Wax Museum。馆内陈列都是按照当代名人真人比例制作的蜡像。由于下雨没法再急行军,原本两个都去的计划落空,现在只能去一边了。权衡再三,去了蜡像馆。

后来简直后悔死我了。

地铁站一出来,看见一个球状屋顶在马路那边。我们上网查询过知道蜡像馆在天文馆旁边,所以就径直朝那个地方过去。一看票价,倒吸一口冷气——也许今天是假日,也许今天是闭馆装修前的最后一天营业,反正没有往日的几档票价区别,只有赫然的大字:成人20.99镑。(21镑?!300多块钱人民币?!)后来才知道,这个票价里已经包含了逼着你去参观馆内的一个“现场区”和旁边的天文馆的门票。无奈既然来了,只有继续往前走吧。跟着人群排队买票,一排就排了近1个小时!已经有8个月不曾排队的我见到满门廊攒动的人,心里一股恶气就向胆边生……

好不容易买好票存好包混进展厅,一地的人分不出哪个是活人哪个是假人。不过在人群中霍然发现熟悉的明星面孔还是很好玩的一件事。完全开放式的摆放格局甚至会让你不小心撞上蜡人还要道歉,然后发现——啊,这个不是汤姆•克鲁斯?!

在不同的展厅里,摆放着影视明星、政治要人、体坛健将等当红人士原人重现的蜡像。从面目到眼神到动作无不栩栩如生,不得不感叹科技的发达竟能将人复制到如此逼真的效果。甚至我拉着他们的胳膊照相的时候都有些敬畏到不太敢去碰他们。大部分是英美人,中国人只见到江主席和达赖喇嘛。由于觉得后者不是好人,就没跟他合影。

到了那个“现场区”,发现原来是一个模拟地牢会闹鬼的地方。有点打鼓,不敢往前走。他们这里蜡人做得都跟活人一样,谁知道鬼得做成什么恐怖模样!硬着头皮走进第一层,低着头偷偷抬眼皮,看到的全是十八层地狱里折磨人的各种方法。第二层门口,有工作人员把守,说“接下来的场景是非常非常恐怖的,请大家做好准备。”我几乎准备转身逃走了,被老公拖进去。前面的两个老外不仗义,竟然转身支支吾吾地说你们先走好吗,我们……那个……但是…………我低着头,拉着老公的衣服。从看见第一个满身缠满纱布的人向我扑过来的时候就开始竭尽全力地尖叫,使劲往老公衣服里钻。后来想想自己当时挺没出息的,但我也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极端恐惧到那种地步。也许是前面气氛渲染得太多了,也许是自己提前想了很多恐怖的视觉片断把自己先吓个半死,也许是场景布置得太逼真。反正我就是把那里当成了不折不扣的真实地狱。

出来后照镜子,眼睛红的跟西红柿一样。腿软,走路不顺溜。至少1小时没说话。我觉得自己真的是把魂儿丢在那个地牢里了。

缓过来已经是在回来的火车上,暖暖的车厢,外面天晴得象什么也没发生过。眯起眼睛看看太阳,我才能慢慢从寒冷里找回了自己。暗自发誓这种活见鬼的场所以后一定死也不能再去了。至于那个丢魂儿的蜡像馆——除非把我的蜡像摆在里面,否则也不会再去——也太贵了!

3天游历,感觉伦敦充斥的完全是一种国际化都市的忙碌节奏——决不能代表英国本来风貌的节奏。大街小巷,地上地下,各国游客把英国文化破坏得淋漓尽致。再也不见了客气的风度,有礼的举止,从容的脚步,闲适的表情,而是满眼人脑袋和匆匆走过身旁撞你也白撞的趾高气扬之势。追赶公共汽车的人更是成为伦敦一景——他们远不象正常的英国人那么平心静气候车,老老实实排队,而是连跑带蹦,在路口红灯汽车减速时纵身飞上车,看得我目瞪口呆。我记得这种对人身安全极不负责的情况在北京应该是有明令禁止的。国内尊崇的“高素质”的洋人,一样在名胜古迹上到处乱写乱画。不同的是他们不仅用刀,还用涂改液。我相信这些应是游客所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固执地认为这些农民都是意大利人。:) 反正我在考文垂可从没见过谁胡写到此一游的。

从火车站骑车回家,又回到周而复始的安静生活。甚至回家的路和每天下班的路都是一样的,使我产生一种很恍惚的错觉,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都回到家了,嗓子还在疼,才记起刚刚在一个国际都市尖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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