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仍在行走,大学没啥可说,就写写童年吧

Posted by Cristina on Jul 31, 2006 in All Articles, Vintage & Classic |

在天涯里看到一个帖子,是一个MM写自己小时候怎么像男孩子一样调皮的一些小故事。看得我兴起,也想把自己小时候的趣事记下来,省得以后老了全忘了。

她是小城市长大的,还住在铁路边上,有很多关于铁路的特定故事背景。我可没有。我就是在北京西边近郊区的军队大院里长大的,虽然搬过三个大院,但应该基本上是围绕王朔写的《看上去很美》那帮孩子的那个地区来回转悠。我小时候军队电话都是免费的,过年过节家里的吃穿用度也经常有单位发,而且“军事禁区”都有解放军挂着枪站岗,闲人免入,这些就造成了我当时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过于美好,觉得生活资料都来得挺容易,而且没怎么见过犯罪什么的,觉得院儿里出没的叔叔阿姨全是我爸同事,朋友也全是这些同事的孩子,所以警惕性极低,什么偷东西入室抢劫都跟我八杆子打不着。

小时候住的第一个院儿应该也就是我们家在北京的第一个家吧,那时候叫11楼,是两层的筒子楼。我们家在二层最头上一间小屋。做饭都是各家在楼道里支炉子用煤气罐,一层楼里有两个公用厕所。楼道尽头有一阳台,楼道中间楼梯那儿有个小空地。印象里那时候我的朋友似乎有四、五个小孩(或者更多,不记得了),年龄相仿都是差不多同年上学的。

上学之前上了几年幼儿园,就在离我家下楼走路200米的地方。幼儿园里老师有好有坏,有美有丑。不记得我喜欢哪个老师,就记得特怕一个大花卷儿(头发烫的特别卷,在那个年代有臭美之嫌)。大花卷儿平时老是特严肃的表情,训起人来毫不留情,小孩儿基本上都怕她。她一到夏天喜欢管小孩儿要桃子吃,老是问同一个小男孩要,这个小男孩也每天都给她准备一个装在兜里,她一要就掏出来给她,看上去两人关系甚是亲近不拘小节。于是我有一段时间也天天在兜里装一个桃儿幻想着哪天她问我要我就可以拍马屁了,但是她从来也没管我要过。

上幼儿园每天主要就是讲故事学唱歌跳舞什么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特不爱去,一去就哭,老想回家(可能跟恐怖的大花卷儿有一定关系)。最喜欢就是我妈哪天上夜班,第二天白天在家倒休我就可以不用去幼儿园了。有一天我妈在家但还是把我送幼儿园去了,我就趁自由活动时间偷偷跑回了家——反正幼儿园离家只有200米,每天走来走去这点路闭着眼睛我也找得着。没过一会儿老师到我家抓我来了。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不过想想那时候老师心理素质也够强的了,上着班孩子愣给弄丢了。这要搁现在这老师还不得自杀去了。

在幼儿园里我还算是个尖子生,老师经常让我站在前面带领小朋友数数,就是我数一个他们跟我数一个。先从一数到一百,然后再数从一到一百的单数,然后从一到一百的双数。每次都是我,后来都给我弄烦了。唱歌跳舞我也是班里的骨干之一,不光在这儿学,回家还接着表演。那时候没听说过DV,我妈很前卫地给我用录音机录下了很多唱歌和念歌谣的片段,能听出来我在里头又唱又跳踢得木头地板稀里哗啦的,也不知道我家楼下住的是谁那么倒霉⋯⋯

那时候我唯一的书就是一套《365夜》,上中下册,一共有365个故事,这套书的设计就是让家长每天晚上给孩子讲一个故事,正好讲一年。这套书陪伴了我可不止一年,好像从我能听懂故事开始就一直是这三本书,反复讲,而且一晚上也不止讲一个。讲到后来我能背下来了,就自己抱着书对照我背的故事去识字。呵呵,够自觉的吧。遇到不认识的字就去问爸爸妈妈,慢慢认识的字就多了。据说我上小学以前已经可以念一部分报纸新闻了。

70年代末计划生育刚开始,我们家赶上了政策的尾巴还生了个妹妹,后来送到姥姥家去了。可能我爸还是郁闷两个都是女儿吧,所以似乎有点刻意拿我当男孩子养的意识。给我起的名儿如此不女性化也就算了,小时候给我买的玩具有一抽屉,大部分是各种枪支,小部分是娃娃,他还专门拿木头给我削过两支剑让我拿到楼道里去跟别的小男孩儿拼。

我上的小学和中学全是当时我们院的共建单位,尤其是小学,同学基本上都是一个院的,起码家都住附近这片儿离得都不远。所以同学之间互相串门儿打电话是很经常的事。打一个电话问作业只用3分钟,然后聊大天用3小时⋯⋯真想不明白天天上学怎么还聊不够,非得回家聊。而且也根本想不起来那时候都有什么可聊的。小学一年级没上几天我们家就搬家了,小朋友也全换了一拨,跟我一学校的同学也基本上没有了——这个院的小孩全是上另一个小学的——只剩下我们班一个男生和他妹和他妹的一个同学。于是我们四个,加上后来我妹也上了小学,就组成了一个每天共同放学回家的小集体(上学由于时间匆忙都是家长送或者蹭幼儿园班车的)。有时候我也可以选择去我爸单位等着跟他坐他晚上的班车回家,但这种情况需要在早上跟他预约他才会等我,否则他可能就自己骑车走了。总之当时搞的很混乱,结果有一回我就丢了——就是没有预约又突发灵感去了他单位,在他们楼下的小院子里自己掏沙子堆玩到天黑发现还没人理我就害怕了开始哭。旁边驻地的两个解放军叔叔看到很是不忍,特意跟领导请假送我回家。可惜我从小就路痴,他们问我家在哪儿,我只能带他们走到平时最大的一个十字路口以后就不知道往哪边拐了,随便指了个方向并说了我们院的名字,结果他们理解成了他们听说过的另一个院了,还带我坐地铁又走了很远终于把我彻底给弄丢了。后来他们俩也慌了,做好事反倒做成了这样!到处打听我说的那个院在什么地方,等把我送回家早就过了我平时的睡觉时间,把我爸我妈给急的就差要上房了。。。有过这次就老实了,再也不敢轻易乱跑。

如果是和同学一起走,我们的不固定四五人组小团体在放学回家路上经常有一些创世之举,比如随便抓个虫子回家养着都已经太不算新鲜了。有一次我们几个很不环保地在沿途的铁丝网上别了一路的碎纸片号称是为了记住回家的路明天就不会走丢,结果被同学的爸爸一顿臭骂。途中必经的一个建筑工地有一大堆沙子,在我们眼里就成了盛产胶泥的“山”,没事就去挖。“山”后边每次下完雨还会积起一滩水来,大概一个星期都不会蒸发掉,我们就在工地边上找木板和竹竿拖过来在水坑里划船,还捞出青蛙卵回家去养小蝌蚪。养蚕的季节桑叶不够用,我甚至欣喜地在沙子山后边发现了一棵小桑树,于是毫不犹豫连根拔起带回家种在了我家外面的花坛里。

有一次我正走在放学的路上,碰见我爸下班骑车回家。他的车是二八的男车,多的时候可以一次带四个小孩:前面大梁上两个后面架子上两个。那天没有别的同学一起,就我一个人孤独地走路,好不容易碰见他可以把我快速地运回家了当然高兴的要命。可是他骑在车上溜着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只是让我跳上去,还威胁我:你不跳我可走了啊。结果我怕他真走了不带我,一急竟然就身手敏捷地蹦上去了。从那时候起学会了蹿车。

学骑车的过程中就有一段比较艰辛的故事了。那时候刚学会晃晃悠悠骑车的小孩一般瘾都特大,放学回家就骑着家长的车满世界溜达。大院里有一帮同龄的孩子,每天人手一车冲来冲去的。话说那天刮大风,外头都没人,只有我兴头不减还非要去骑,我妈实在制止不住只好把车钥匙交给我了,结果就眼看着我把自己玩了一个四脚朝天。那天把胳膊摔出疑似骨折,我妈这一晚上就算废了带我去医院拍片子弄到好几点。后来发现并没骨折,但肘关节软组织挫伤,需吊石膏一星期。正好这一星期里学校歌咏比赛,于是我第一次丧失了全年级指挥的位子,我们年级也第一次落得全校倒数第二的成绩。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非要迎风去练骑车。

还有一次我坐在我爸车后架子上,又是突发奇想(不知道我小时候看着瘦瘦小小的怎么老那么不安生)非要把脸调个个儿冲后坐。结果折腾来折腾去晃的动静儿太大了,我爸车一个没骑稳我就把脚塞轱辘里了。后果就是一个月里一直一瘸一拐,要穿一双特难看的布鞋(因为别的鞋都太勒了,疼),而且不能跳皮筋儿。

上小学有一段儿我和我妹特痴迷拿粉笔在地上画画儿,而且是——在家里的地上(估计是画得不好不太好意思出去丢人)。为此我们俩还专门配备了彩色粉笔、白色粉笔和板擦。我们俩的卧室地面被画了擦擦了画到处是粉笔灰脏的惨不忍睹,气得我妈是一点辙都没有。非独生子女小时候就有这个好处,可以一起造。我们俩拿家里的缝纫机当乒乓球台子打球,还各自在床单上摆一排花生豆比谁吃得快,还在雨后举一环卫的扫帚扑蜻蜓,还给娃娃缝衣服做发型然后选美⋯⋯最夸张的是有一次我们的小美女四人组(不算那个男同学)在院子里拣到一只正在闲逛的小奶猫,欣喜若狂又谁都不敢拿回家养怕挨说,就想了个办法拿一筐把它扣在院里一排活动板房的走廊尽头关了三天。那个走廊的大门是上锁的,我们每天只能跳窗户进去看它,给它点吃的。这三天里我和我妹吃饭都心神不宁的——底下拿个塑料袋偷偷装肉,早上喝牛奶也用个小碗偷偷盛一碗,没事就往外跑说出去玩其实是给小猫送饭去。到第三天觉得它老不活动也不成,就拿出来放在地上准备带它散散步。谁知道这家伙站起来就跑,任我们四个在后头大呼小叫也喊不回来,径直跑到了走廊另一头一户人家家里去了。我们追过去刚想进去拿出来给人道歉,就听里头喊:“哎,咪咪回来了!”得,合着这是这家儿的猫啊!快跑⋯⋯

那时候我们家后边就是院里唯一的小操场,其实也就是一个标准尺寸的篮球场,两边有篮球架子。当时除了一二号楼之间还有两个水泥乒乓球案子以外,全院人的娱乐就都要在这个操场进行了。白天大家打篮球踢足球打网球跳皮筋儿,晚上放映露天电影。我和我妹都是在那个操场上学会了骑自行车和滑旱冰。由于我家实在太靠近这个地方的“优势”地理位置,造成了周末早上很早就经常被外面运动的人吵醒以及窗户玻璃曾被飞来足球打碎的恐怖事故。

小学到高中我们家都住一楼,客厅阳台有一道铁门通向外面的一片花坛,花坛长年来已经被一楼的住户们近水楼台隔成了各家的自留地。我家地里种过葡萄、扁豆、苋菜、洋姜、丝瓜、葫芦、草莓、香椿、还有前面提到的那棵桑树。后来这棵由我亲手种下去时才只有半个我高的小树竟然在10年时间里长成了遮天蔽日的一棵大树,还贡献过不少桑葚。在这棵桑树下还发生过一段有趣的对话,由于涉及当事人姓名我就不详细说了,反正大意是“胡说姐姐长那么漂亮怎么能叫蟑螂呢”的故事。某些人看过自知。不知道后来我们搬走后这棵树是否被砍了,因为它的存在肯定会影响到周边的其它一切作物。我也曾在某个夏天把吃西瓜吐出来的籽儿攒了几个种下去,盼望着有一天能不用再买西瓜。可是后来连秧都没看见就到冬天了。有一年冬天我爸甚至在外面挖了个菜窖,把白菜红薯什么的都放里面,大晚上阴风惨惨的老让我打个手电下去拿,好吓人呢。

高中的时候一次学校春游,学校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安排车,要每个班发动同学家长自己想辙。当时我们班一牛孩子拍胸脯说能给借一大巴,结果班主任巴巴地盼到还有三天的时候他突然说借不了了!现在想想我要是老师我就得抽这孩子。我也忘了后来老师是怎么找到我头上来的,反正突然就问我爸能不能给借一辆。我这人一贯好说话啊,只好回家跟我爸说去了。后来春游那天早上我们班坐的就是我爸借的车,几十座的大巴还挂着军牌儿从我们院儿出发浩浩荡荡开着就去学校了。我爸坐在副驾驶,我坐他后边,看着车底下集合的同学们惊讶地仰望着我,我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呀。

高中毕业之后,18岁了,心理世界复杂了去了,就不提了。

1 Comment

小白
Aug 4, 2006 at 4:23 pm

太长啦。。。我无聊的时候慢慢看,目前只看了摘要。
你记忆力太好拉,我目前为止对幼儿园的唯一记忆就是一次爸爸忘了给我穿内裤,我穿个裙子就去了……而且你够幸福了,我当初上幼儿园是一星期才能回一次家呢,所以每次都一哭二闹三上吊地不想去,进去了挣脱然后跑出来,跑到门口又被逮回去……真是太可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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